人们对于天才的崇拜,来自于自身与天才之间的距离。丁元英这类人在现实中是否存在并不是关键,而是我们以何种视角来观察和评价他。
以文学创作来说,为什么从古至今很多小说在写到高层斗争的时候,都会显得那么幼稚呢?因为大多数的创作者也只不过是普通人,他们没有经历过高层斗争,也不认识几个高层,于是他们对于高层斗争就只能来自于想象。
(资料图片)
在创作各种“天才”类角色的时候,作者往往会下意识地将天才作为一个自己理想意愿的投射,这必然失实。而另一方面,在绝大多数领域,天才之所以是天才,是因为其在自己领域内的天赋远超常人,这就不是普通人以及其他领域的人所理解的。所以,这也导致很多人在观察“天才”的时候,无法理解天才的思维和运作逻辑,只能以“灵光一闪”或者“超神”之类的神秘力量去解释。
这里面最为典型的就是对军事天才的描写。战争是一项专业度极高的事务,而军队又非常封闭和神秘,普通人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军队。即便是曾经参军,大多数人也都只是基层士官和军官,既没有能力也没有机会了解到指挥数万部队需要考虑的因素是哪些,以及如何制定作战计划、参谋系统如何运转等等。如此一来,呈现在故事中的名将,往往就是靠着直觉在打仗。
鲁迅评价《三国演义》的时候说“状诸葛之智而多近妖”,也是因为如此。
说回到丁元英,现实中是否有丁元英这类人?也许有。但是丁元英是否会如书中描写的这样?当然不是。因为当一个人与他自己所宣称的“天才”之间有着巨大差距的时候,这个对天才的描写必然只是她观察到的天才,而不是他真正理解的天才。
而更为重要的一点是,对于普通人来说,基于对智力的崇拜,最经常出现的问题是将天才神化。比如在商业领域,你说一个人比另一个人投资眼光好、经营水平高,这是很正常的,但很多人却会因此而认为前者无论做什么都能随心所欲。然而,经济是所有人的活动,这其中遇到的变数非常多,绝不存在靠一套所谓的“哲学”、“逻辑”就能游刃有余。
但是,从另一方面来讲,正如陀思妥耶夫斯基所说:
有三种力量——世上仅有的三种力量——能彻底征服这些孱弱的反叛者的良心,为他们造福。这三种力量是:奇迹、神秘和权威。
在通俗文学中,那些真正有传播力的“天才”形象,恰恰是这三者的结合体。因为奇迹,所以普通人才会相信他是“天命”;因为神秘,所以普通人才会相信他有过人的智慧;因为权威,所以普通人才会认为他所讲的一切都是真理。而无论是丁元英还是诸葛亮(这里指的是小说里的诸葛亮),都是如此。
于是,我们也会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,那就是在民间流传的“天才”形象,在正史里的记载往往并没有多么的传奇。这里面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,也是因为正史的编纂者本身就是朝廷高官,且需要有较高的学识,因此他们自己的见识就已经足以对“天才”的行为逻辑有相对准确的理解。但是,“天才”的民间形象,则一般由普通读书人塑造或者民间自发传播,在无法理解“天才”逻辑的情况下,将天才神秘化也就成为了一种必然,也让其有了更高的传播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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